
第 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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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近人所书甲骨文字,悉用篆籀笔法,盖以甲骨、篆籀虽为两种文字,实乃一种体制故也。先贤畴昔开山之功,至可钦敬。然以今日观之,甲骨刀法因势乘便,其线条之坚挺自然,则有异于篆籀圆转整饬之“篆引”处。吾辈须立志高远,绍往开来,力求达到“刀”、“笔”意味互见,“刻”、“写”情趣共生之境界。故鉴赏甲骨书法之美恶,非止由书写者篆籀造诣之高下而定。今之研习甲骨书法者,应尽力丰富其表现手法,必欲令其既有篆籀古法之共性,更具甲骨文字之本体精神而后可。
秦之小篆,以气势论,已逊钟鼎古篆远矣。而点画粗细均等,结体整饬匀称,自有其圆匀对称之秩序美,且浑朴余韵犹存。结体则较钟鼎古篆为长,已然令人有双胫束竿,同辔并驱之感。至唐李阳冰更以瘦圆取姿,其体长益。而后之继武者,竟至瘦骨柴立,长脚曳尾,茂密之势尽失,殊不耐久玩矣。小篆之乘便趋易,去繁从简,自为必然之势。然笔画之瘦硬,结体之冗长,诚非正大气象。吾为小篆,戒之者再,且避之惟恐不远也。
近人王福厂承继李阳冰铁线篆,并将其发挥到极致。线质清净瘦劲,体态静穆安详,作者之深湛功力与丰厚学养一以贯之。似茫茫原野一鹤孤行,若畦畦花圃一枝独秀,并世无两,殊为难得。观今之书坛,风起云涌,竞相仿效,而仅得其皮相,皆因功力不逮,学养不济,恰如村姑描花,有态无势,板滞僵硬,了无生机。此类习作,纵使匀称工整,至多只能作为篆书之别体而非正脉主流,奚足与钟鼎石鼓之茂密雄厚、秦汉小篆之圆挺飞动同年而语耶?
斯、冰而后千余年之篆书长河,果能掀起洪峰巨澜者几希,而吴俊卿足当其一。其浑厚雄强之壮美,遂得淋漓尽致之体现,其篆书风神已成“金石气”之代言符号。然凡事皆有得失,其作似有“金石气”雄强过之,而“书卷气”儒雅不足之弊。甚重之“金石气”施之于石,殊饶意致,而笔之于纸,则不免矫作矣。吴缶老晚年之作似有近“火”、近“燥”、近“浊”、近“野”之失。人赏俊卿恣肆粗豪,我赏俊卿浑朴苍秀。浑朴苍秀乃俊卿佳处,恣肆粗豪则无乃其病乎?人多颂其失成就其得,我独憾其得导致其失。识者当不讥我为离经骂祖之无知狂徒也。
习隶以汉为宗,而汉隶之博赅美备,固由汉之时代风会濡染熏陶俾书体发生衍变之产物,且亦缘其自身能从历史悠邈、变化多端之篆籀中汲取精华所致。康南海谓汉隶之始皆近于篆,终汉之世,隶书犹不脱篆意。其《广艺舟双楫》云:“西汉以前无熹平隶体,和帝以前皆有篆意。”由是观之,《郙阁颂》、《太室石阙》、《西狭颂》之朴茂雄强,古气未泯,确为的评。今吾移篆于隶,脱略故辙,于方圆转折间稍作增减变化,或可得其仿佛耶?
学书当以用心为主,遇一奇碑,遘一真帖,即能沉思独往,冥然终日。揣摩其气息、其意味、其品格,进而冥想其气息、意味、品格从何种笔法、结体、布局中来。如是,心摹以废寝,手追以忘食,或心理仿佛,或脑海幻化,乃至“集古字”以创作。如此反复往还,悉心体会,方能有得。
书道须阴阳相生,虚实相映。有阳,有实,则精力弥满;有阴,有虚,则灵气往来。“阳”与“实”,赖勤奋赖苦练即可就;“阴”与“虚”,则非天赋非妙悟不能致也。以读书而增学识明物理,以行路而开眼界拓胸襟。如是知行合一,或可补天赋之不足。能“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之“计白当黑”者,方为高人妙手。
尝见丁佛言“庐□集古从吾好,韦公保道世为师”篆书联,深美宏约,墨气氤氲,不怒不慑,而极具刚柔之气。其敛气凝神之浑厚气象,犹如老衲坐禅,非徒以惊骇俗目之鼓怒为力、逞强使气者所能望其项背。今锐意追求而不能仿佛于万一者,岂徒笔墨功夫,尤在其所以涵养心性也。
沉著在痛快中见,生涩在流畅中见,针缕在粗犷中见,疏散在茂密中见,曲折在清空中见,郁勃在平和中见,奇崛在寻常中见,平淡在奇崛中见。
逸笔草草中下笔尤须珍重。白石老人以工笔之法作大写意,真大方家数也。
大字须含糊浑然朴茂,小字须精致明净清健,前者主气,后者主韵。然精致明净清健又最易失之尖俏刻薄,慎之!慎之!
清人论东坡,谓其“每事俱不十分用力,古文、书、画皆尔,词亦然”。非东坡不用力,实东坡怀有千钧万钧之力,信手拈来,皆真力弥满,盖“学有余而约以用之,意有余而约以尽之”,游刃有余而无需著力也。历代翰墨珍品佳构,皆以含十分气十分力写三分字,而无含八分气八分力写十分字者。
“毛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也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后主则粗服乱头矣。”此周止庵论词之语也,方之以书,《史墙盘》、《害夫簋》,严妆也;《多友鼎》、《虢季子白盘》,淡妆也;《利簋》、《散氏盘》,则粗服乱头矣。
东汉隶书,点画波尾益显,字形方扁而神韵超逸。西汉隶书,点画简直,波磔内含,字形方整而沉朴。试借三分超逸而守七分沉朴如何?
秦汉交接之时,似篆似隶之篆隶书昌盛;汉魏交接之际,似隶似楷之隶楷书勃兴。因是之故,魏、晋、南北朝之书皆不脱隶楷本色。即“书圣”逸少古意浓重之《姨母帖》后所创新体,也能于率意中见蕴藉,盖缘其笔法之工、书写之妙,皆来自汉魏古法也。
此乃善于汲取,得其神髓,而又能与时代趋向相融合所致。今人风从“二王”而下笔多游移不定,线薄飘浮,皆因少其根基故也。前贤谓“行草不通篆隶,终为俗格”,诚哉斯言!
此乃善于汲取,得其神髓,而又能与时代趋向相融合所致。今人风从“二王”而下笔多游移不定,线薄飘浮,皆因少其根基故也。前贤谓“行草不通篆隶,终为俗格”,诚哉斯言!
六一居士云“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语病也。”白石道人则谓:“雕刻伤气,敷衍露骨。”时下书坛多有贪求笔墨技巧而致势不通达、气不连贯者。凡丢弃自然从容而醉心于玩弄小技巧者,皆小家枯寒之相也。“小巧玲珑”,一味取巧,则气象必小,惟剥落文采方见自然高妙。
习书必先师古,先求与古人合,再求与古人异。然此求合与求异,只是平常人手段。高人则神会古人,师心不师迹。不求与古人合而不得不合,不求与古人异而不能不异。不合不异,若合若异。故白石道人曰:“其来如风,其止如雨,如印印泥,如水在器,其苏子所谓不能不为者乎!”
第 37 期 黄文泉 诗意的行走
第 36 期 张华 谦和悟道 执着追求
第 35 期 刘子安 又于淳醨见古今
第 33 期 黄 奇 草书需要浪漫
第 32 期 辛 宏 辛勤耕耘开新境
第 31 期 孙云层 把《书谱》写大
第 30 期 崔双胜 喜欢平平常常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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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期 韩士海 得觉斯大令三昧
第 28 期 徐壹民 用激情书写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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