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森:取法高古 别开生面——施元亮篆刻赏析
作者:王琪森
海上篆刻,名家辈出,流派纷呈,因而有着丰富的艺术资源和多元的金石参照。特别是近年来,海上的中青年篆刻家在师承传统、效法前贤的基础上,精勤进取,变汇通融,呈现出鲜明的创意性、拓展性与新锐性。而施元亮在这方面颇为突出,其独特的印风形态和奇逸的笔情刀趣,令人耳目一新。
施元亮的篆刻发蒙于近代“元朱文第一”的陈巨来先生,受到正统而严格的训练,渊源有自,根基扎实。后又长期师从篆刻家、印学家方去疾先生,心摹手追,广采博取,印艺日进,在海上印坛初露头角。本来,他可以在此基础上采用一种稳态的方式循序渐进,恪守师门。但他却不安现状,力求变法,锐意创新,以践行方先生当年的叮嘱:“印贵求变,不囿陈法。”然而,无论是变法还是创新,不能强求,更不能强制,需要理性地思考、睿智地抉择和审美地认知。这就需要力戒从艺焦虑症和远离功名浮躁病。为此,施元亮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段内,耐得寂寞而上下求索,多头取法而转益多师,开阔视野而探幽抉微。历史地看,那些能开风立派的大家,都能寻找或是借代到一种变法的中介和更新的载体。如赵之谦从当时大量出土的镜铭、诏版中吸取养料,移植入印。吴昌硕则以瓦甓、封泥、石鼓为变通途径,成功地开出了“缶翁印派”。齐白石则从赵之谦偶一为之的“丁文尉”单刀急就将军印中得到开悟,呈现了雄健强悍的“齐氏印风”。而当代韩天衡,则从草篆、鸟虫书中寻到宝藏,终形成“韩流滚滚”之势。
施元亮在确立了创新的理念后,孜孜不倦地寻觅突破的端口和变法的契机,后从战国楚文中得到启示,一种出现于二千多年前的古老文字,终于和一位当代篆刻家的审美追求和创作意识相遇相逢而爆出火花了。战国楚文线条古朴奇崛、结体古奥奇谲,章法古穆奇逸,无疑是适合篆刻的艺术特性和刀笔形态的。但要移入方寸印面,在相当有限的枣栗空间中结字成印文,又必须要进行印面重新组合。经过了一番思考和尝试后,施元亮展现在印面上的楚文已别开生面。其线条高古多变而灵动婉约,屈伸自如而萦拂有情,具有空间的穿插感和呼应性。其结体则开合自如而疏密有致,严谨相协而舒朗畅达,具有结构的整体性和变通性。记得陈克恕在《篆刻针度》中曾言:“篆故有体,而丰神流动,庄重典雅俱在笔法。”如“长乐未央”、“自强不息”等印的线条繁简得当、古逸奇拙,结体则揖让相兼、险峻朴穆,从而强化其印文的写意性和情趣性。
篆刻的章法在映带变换之间、向背开合之中,所凸显的是一种鲜明而生动的形式感与造型性。施元亮深得其中真奥。他从战国楚文这一特定的印文出发,相当智慧地选择了战国古玺印的章法与之相匹配,采用了纵横交错与巧拙互用、变形夸张与并笔嵌合的分朱布白法,使其文字章法变幻莫测而炫动恣肆,印面布局的视觉效果相当丰富而新颖,不落俗套而自出机杼,如“品味典藏”采用了空中间而逼四边的散点分布法,“云中龙”则聚焦于中而舒展宏放,空间感颇为宽博。“吾道一以贯之”则上紧下松,于不经意间见法度自持。诚如袁三俊在《篆刻十三略》中谈及章法时所言:“大约于俯仰向背之间,望之一气贯注,便觉顾盼生姿、宛转流通也。”
施元亮的用刀也颇有个性,为了能更好地凸显战国楚文苍古奇谲的沧桑之感和丰约瑰丽的古典之气,他以刚劲郁勃的冲刀法为主,兼带遒劲酣畅的披削切琢法,因而爽捷猛利,醇厚峻健,使印文线条见刀见笔,韵味盎然,展示了相当浓郁而淳正的金石气息和刀笔质感。特别值得称道的是他的奏刀就像奏乐一样,很是注意并讲究节奏感和旋律性,或轻或重,或快或慢,或顿或挫,或涩或疾,均变化有自,这就使其运刀粗犷中见细腻,生辣中见持重,使刀石相交间展示出颇有语境的视觉性和的雕塑性,刀法美感颇为强烈。如他刻的“好风如水”、“龙山”、“和为贵”等印,刀法跌宕起伏而劲健强悍,骨力洞达而冲削相参,具有古玺之意韵及封泥之气息,殊为不易地表现了“有意味的形式”。
我一直以为中国的书画篆刻是讲究生命积淀和人生感悟的艺术。施元亮正处于年富力强的中年,他今后的从艺之途还风光无限,相信他会不断地更新与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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