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涧生全国首届书法小品展优秀作品集评
朱以撒点评:
陶涧生此作(如图)一入目就感到安排费工了。作品内容是王学岭论书,文字合起来就是一篇,却要分开来写,用意很明显,拆整为散装,大块小块,上上下下,给欣赏者阅读时产生阻碍,看得不那么顺利。似乎不这样就不具创意,就像《兰亭序》不剁成几块弄出个造形,未免太平庸了。创作要自然而然,要不露痕迹或者少露痕迹,太明显了就有机心。就像一个人好化妆,又缺乏化妆的高超本领,结果美容失败,时光、精神都白瞎了。
撇开上述的见解,面对墨迹,可以看出作者还是效法二王而有今日面貌的。整幅作品用笔精到,气息清新。用笔为书写技巧第一要义,倘不明用笔则点画残败,不能美其形。今人的作品败笔的比例是越来越重了,甚至会对败笔麻木之至,不以为然,或者认为败笔还会增添率意情调,因此满纸纷乱嘈杂也就明显起来。陶涧生循古风而行,用笔上细腻认真,一丝不苟,尤其是细节亦注重周全,这也使作品保持了点画的佳好。这个把握是值得欣赏的。其次是结构之美,造型之修长、比例之协调、轻重之调节,都有讲究,使一字如美女婵娟,婀娜多姿。一行下来顾盼流连、表情生动。美形是学二王书的通行证,有广泛接受的美感,作者在这方面的确是做了细工夫。
但是这几块作品尽管费安排以求变化,却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轻飘浮薄,学二王学到这个程度,只有外在的好看,但是慢读细品就经不住了,内在的不足越发在阅读中上升为主要。外形把握靠技巧,反复磨炼以至美形,这是不能怀疑的。可是内在没跟上,字迹就没有分量,就是浮萍之迹,在纸面漂浮。从创作史可以看出一些偏向——学二王书形美而内虚,学北朝书又外张而内躁。可见无论学哪一家、哪一派,书风差异,内在都是需要充实的。清人吴景旭曾谈到,“世俗喜绮丽”、“后生好风花”,很能引人注意,但是这只是提供给非谙书艺者赏玩,而止步于明眼人。因为只求表面好看未免太浮浅了。使作品缺乏内在的原因有很多,客观的原因、主观的原因,得作者自己思考。范本是公认的,却学之无物,何以堪?
这样很好看的作品,还是离晋人远了,少了晋人书的风骨——王羲之写得没你好看,你写得没有王羲之神气。
周德聪点评:
陶涧生的行草书主要取法二王一路,徜徉在晋、宋、元、明之间,用笔娴熟,无刻意做作痕迹,信手写来,卷舒适意,从其创作可以推知,他不仅有过大量的临摹实践,而且在临摹与创作的互为渗透中,将自己的笔墨语言打磨得清新自然,醇和雅正。在一定意义上,他坚守了文人书法的品格,不似“流行书风”中某些作品的扭捏作态,故意欹侧。
从作者的用笔看,中锋为主,转折灵活,且不乏轻重、提按与俯仰的笔势变化;他的结字平稳端庄,疏密有致,略呈修长之态。在小章法上字距与行距匀整,虽然整个作品的分布由中间主体附加左右三个小块,构成大章法的空间疏密之变,却缺乏作为一个独立的小章法经营的空间变化,每一个小块均在空间上过于满布与平实。由于用笔的匀速运动与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几近等距离的安排,削弱了行笔的节奏感与空间感。
尽管陶涧生在点画线条上有粗细、俯仰、曲直、纵敛的变化,然因其字势过于端正与修长,少了些许欹侧与横展,故从审美的角度而言,又觉得稍嫌单调,不够耐品。与其说是二王书风的承续,毋宁说是逐渐淡化了“至味”的元明行草的孓遗。在一个斗方形制上,将正文书写刻意分割成四个块面,又非尺牍形制的连续组合,且又呈主次,未知何意。从书写的时间顺序及推进的逻辑考量,右边的两个小块当为先书,中间的主体部分(字体稍大的一个条块)次之,左边的一个部分为最后完成,果如是,则无论是从诵读文辞的习惯,还是从作为斗方书法的欣赏,都给人们带来了一些阻隔,不若将右边的两个小块直接拿掉,这样显得更为简洁明快。
作品书写完成之后的程序是钤印,而印章在作品中钤盖的多寡或形制,当视作品的幅面及字体的大小而定。一般而言,钤于作品末端的斋号印及姓名印是不可或缺的,它的大小不应超过款字的分量,也即是说,略小于款字视觉上才有舒服感。起首印一般为长方或椭圆形,位置当在作品的右上方,这件作品如果去掉右边两个小块,则起首印方可成立,但连续钤盖三次使此印变得修长,在一个小品中无疑太过。通幅观览,是作印章有泛滥之嫌,其大小、形制,所处位置即是从纯形式化的角度来看,亦欠考究。
作为视觉艺术的书法,离不开形式构成及其色相带来的美感,当过于花哨的形式与本体不能和谐共处的时候,还美于素朴,应是不错的选择!
孟庆星点评:
陶涧生这幅行书小品,从取法上能看得出,作者在《怀仁集王圣教序》上写了不少的工夫,在笔墨趣味和气息上又有着时尚色,这说明作者具有较强的在经典与时尚之间迅捷的穿梭能力。当然这种时尚色有不少来源于作者所在的江苏地域书风。这幅小品在书体的选择上也没有拘泥于行、草之间的“隔”,而是根据字势的需求,随时布势,选取字形,故在章法安排上颇具自然之态。简化连绵的草书符号,一方面增加了流动之势,另一方面又营造了一种萧散淡远之美。而这些草书字的连绵特征被限制在单字内部,故而这幅小品本质上还是以行书为基调的。
在块面处理上,实面除了通过密集的笔画叠加穿插手法之外,作者还通过铺毫的“肥笔”来营造,以此造成这种实面与虚面、细致灵巧的笔触形成某种对比效果。作者在通过“肥笔”来增加笔画中间力度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地转换到笔尖,借助笔锋刻画出笔画清晰的外部轮廓,以保证干净、雅洁的主色调。古人云:“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作者从笔尖到笔根之间的摆动,使作品在“笔”与“墨”、“骨”与“肉”之间同样也具有了某种张力。在结字上,小品以自然平稳为主调。为防止因过于平稳产生的呆板效果,作者通过对单字中局部微型单元的拉抻、短缩挤压、欹侧形成了跌宕、悬念、摇摆之势。
从尺幅上来看,作品正方形的外部轮廓所呈现的是直线等边的横竖线,这种特征不管是对创作者和欣赏者来说,呆板的特征是比较明显的。作者为了营造其作品自然、雅洁的主调,打破呆板的外廓,将所书写的内容分成几个块面,在多块面中又以一个为主。文字书法块面构成了实面效果,与块面间的空白形成了虚实对比的效果。穿插于文字实块面之间的还有多方印章。这些印章在构成更小的实面的同时也分割出更细碎的虚面空间。但笔者认为,作者所用印章显得过大,与作品雅净、精巧的主调子显得有些冲突,这可以说是美中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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