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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疑“阅读书法” 《书法报》第22期24版
2014-06-11 11:36 来源:未知 作者:陈礼勤

 

质疑“阅读书法”

■陈礼勤

    有个不研究书法的朋友来访,读到有关“阅读书法”的文章后,满脸疑惑地问我“是不是有不可阅读的书法”。我戏说有啊,不是有一个概念叫做“涂鸦”吗?
  陈振濂先生在《阅读书法》一文说:“我以为三十年书法历程对形式与视觉美的开掘是极其必要的,但它应是个阶段性的目标而不是终极目标。在‘形式至上’的理念被充分理解、充分运用之后,提出一个注重记事叙史的‘阅读书法’,倡导书法创作中的用一流技法去诠释一流思想,强调书法原有的文史、文献功能,并不是好事之举,而是有着现实针对性的。”这段话透露的信息包含三个方面:1、“形式(至上)书法”的研究已经取得充分的成果,可以告一段落了,书法应该进行新的探索。2、一流的书法技法可以诠释一流的思想。3、书法的阅读实用功能值得发掘。
  我认为书法不应该仅仅停留在一个层面的探究是正确的。用古老的书法记录表现现代的历史、生活、人文……没有什么不好,古为今用,让古老的书艺重新焕发青春的活力,让民众在高雅的艺术展览中边阅读、边欣赏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是“一流的技法可以诠释一流的思想吗”?
  就举《兰亭序》为例子吧。首先这是一篇用行书写就的抒情散文,可以阅读,符合“阅读书法”的基本要求。后人有“点画秀美,行气流畅”、“清风出袖,明月入怀”、“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贵越群品,古今莫二”等数不尽的赞誉。符合“阅读书法”技术一流的技术要求。虽然《兰亭序》的思想性有争议,但是赞誉的占多数。文本中的思想主要集中在“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怏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这段文字。文字感叹人们的乐和悲总是受制于外界,感慨人间快乐转瞬成为过去,揭示人永远无法掌控自我的事实。主旨是对生命无常的感慨,无可争议。此外“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表达了对老庄哲学中“超脱生死”观的否定,而“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的概括则因为经典而为后人视为名言。至于这种思想伟大不伟大,一流不一流,只能由读者自己领悟。那么请问王羲之的这个一流的思想到底是依靠笔墨的书法传达出来的呢,还是文字?好像是文字吧。
  其实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件作品,一件是抒情散文《兰亭序》,一件是《兰亭序》书法作品。这两件作品的创作素材都是“汉字”,一件是利用汉字的文字含义组合成具有语言意义的抒情散文,一件是利用有艺术意味的书写方法抄录的抒情散文。尽管就实物所显示它们是同时诞生的,所以是不可分割的,但是不可分割并不意味着不可区分,很显然,传达王羲之思想的并不是书法而是能够表达意思的文字语言。假如我们去掉王羲之这种高超艺术的书法,换成后代的唐楷或馆阁体甚至是当今的印刷体,那么《兰亭序》文本所包含的思想不会有任何的丢失。当然这不是说王羲之的书法没有任何作用,书法的作用不在诠释思想而是在“包装”文本,让文本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说实在话,人们赞美《兰亭序》有点爱屋及乌的嫌疑。在古典时代老庄哲学的“超脱生死观”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在科技不发达的时代,面对自然的伟力,帝王的淫威,人的生命极为脆弱,死亡随时降临。老庄哲学的“超脱生死”观念是可以安抚人们脆弱心灵的,可以让士大夫凛然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灾难的,可以让文人更有骨气地坚持真理的,然而王羲之并没有能够进入这种超脱的境界,而是发出“悲夫”的感叹,甚至还主观认为“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就文本看来,《兰亭序》的思想无任何高明之处,所以也有人因此质疑《兰亭序》的真伪,然而《兰亭序》依然以不可抗拒的气势流芳千古。前人早有断语,《兰亭序》的传世全赖于伟大的书法,人们宝《兰亭序》首先宝的是书法不是文本。《兰亭序》的书法是一流的,比起传世经典文本,《兰亭序》的文本也堪称一流,但是其思想达不到一流。据于以上的思考,我以为陈振濂先生“倡导书法创作中的用一流技法去诠释一流思想”的提法值得商榷,因为语言的文字符号和文字书法具有不同的功用。如果书法可以诠释思想,或者可以更好地诠释思想,那么我们确实应该提倡用书法来诠释思想,因为这样可以加快思想的进步。如果不是,我们何必辛辛苦苦那么麻烦地写呀、装裱呀、布置展厅呀……然后看到只有那么一点点思想,任何展厅所容纳的思想都比不过可以拿在手上的一本书多。
  我的第三个思考是“阅读书法”的提法妥当吗?
  陈振濂先生在《阅读书法》一文提出“阅读书法”之前,把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书法展厅里的书法展览命名为“观赏书法”。指出“但当‘观赏书法’走过了三十年之后,回头过来看看展厅里那些技法精湛、形式精美的作品,却总觉得还缺少了些什么。清一色的抄录古诗文,使书法的被阅读的传统慢慢被遗忘;书法的文史价值、文献意义也逐渐淡出,再也不是一个被关注的焦点”。再从陈振濂先生的书法实践及展览审视,表面上其书法的内容确实有别于“清一色的抄录古诗文”不“使书法阅读的传统慢慢被遗忘”。但仔细一想也不对,难道“清一色的古诗文”是不可阅读的吗?古诗文里面没有历史记录吗?我这里并非要否定当代人写当代事,并不反对用书法的方式记录当代的社会历史,不反对书法成为历史文献的载体。赞同“我手写我口”,也不提倡一直深陷“假自 己之手去浇古人块垒”——抄录古诗文——的古典壁垒,只是觉得“阅读书法”的概念实在有点不通。
  如果我们拿陈振濂先生“西泠印社小志”、“沈正华·叙城市送水工”这类的“阅读书法”跟王羲之的《兰亭序》比较,从书法的形式审视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如果一定要说出不同,那就是内容不同,书法的艺术水平不同。既然是这样,《兰亭序》这类书法早已经有“稿书”或“文稿书”的概念名称,何必又要弄出一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阅读书法”呢?其实,古典书法早就存在以《兰亭序》为代表的“稿书”以及以张旭《古诗四帖》为代表的“形式至上”的范本,只不过古典时代没有“形式”这个概念,只用“狂草”的名称。“狂草”这类的书法跟“稿书”一类书法最大的区别在于“稿书”是所谓“无意于佳乃佳”的书法,是一种无意识非主动创作得来的书法。“技术至上”,是一种为书法而书法的书法,这类书法不是排斥内容或不要内容,而是让内容退居第二位。书家想提供给欣赏者的是笔墨的技术而不是笔墨的内容,如果能够被书家的笔墨技术所折服,书家的目的就达到了。欣赏者即便是全然不知内容写的是什么,只要具备一定的审美能力,审美活动是可以进行下去的。这就是为什么欧洲人完全不懂汉字和古典书法,而古典书法却可以影响欧美的一些艺术大师。总之,“形式、技巧、风格等可视的因素为追求目标”的书法和具有“文献性、史料性、叙事性”的书法分类“古已有之”,所谓的“阅读书法”只不过是有意识模仿“稿书”进行创作而已,甚至是放弃“无意于佳乃佳”的精髓变成“为了书法而书法”的创作,所以这依旧是一种新瓶装旧酒的书法行为。
  书法必须依靠文字,书法无法单独从文字中脱离出来讨论,哪怕是“最纯形式的书法”。但是文字具有文字的功能,书法自有书法的作用。这不仅是可以区分的,而且还必须认真加以区分的。因为如果重视这个细微但却是本质的区别,将有利于加深我们对书法本质的认识。对书法本质的认识越透彻,就越有利于推动书法的发展。最后我们不得不敬佩古典书法的伟大,人们至今依然没有能够脱离古典书法的藩篱。创建一座艺术的殿堂没有那么容易,想要超越原有的艺术殿堂更是难上加难。现代想有所作为的书法家们,任重而道远啊,罗马不是一天建起来的!赵之谦篆书《许氏说文叙》册页:
融碑铸隶  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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