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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2013-10-16 14:56 来源：未知作者：admin

乱

白原

南京小杆子（对小年轻的戏称）把晚上出去混叫“乱”，意思是放纵一把。根据程度的不同，乱分大小两种：大乱，严重点儿，可能会闹出点儿事来，比如喝高了掀了摊子，跟邻桌的打个架，也许有一方流了血，还可能得送医院；小乱嘛，算不上惹事，造成的困扰多在自己身上，比如醉了吐了，比如朝旁边的女孩儿吹吹口哨，顶多闹嚷起来，扰了街坊们的睡眠。长大了回忆起来，笑笑，说，那时候，浑，乱死了。

这个乱，我总觉得有点儿可爱。以致日本老早有个电影，叫《乱》，我一下子爱上了这个名字。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到现在也没有看，不明白说的是人物关系，还是角儿们做人做事的风格，抑或指一个历史时期。根据彼时路过碟片店瞟来的封面印象，好像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再后来张学友出来了一首歌，《头发乱了》，唱的是女孩的头发，透露的是对暧昧的怀疑。好像文艺作品比较钟情于这个“乱”字，李清照说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伟人也觉得“乱”字妙极，既能形物事之形，又能状情绪之状，曰：不周山下红旗乱。乱，很文艺范儿。不然，艺术家也不会钟爱一头乱发，是不是？

不然文章也不能强调“形散神不散”；不然狂草乱如云，谁解其中味？所以伟人讲话，扳着指头，五岭逶迤腾细浪，乱云飞渡仍从容，全是漫谈，其中却尽是妙趣横生，言近旨远；伟人的书法，也是狂乱不羁，钟山风雨起苍黄，乌蒙磅礴走泥丸，却是自成一体。即便治国，老人家也大手一挥，一言以蔽之曰：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当然，如众所知，后来章法乱了。只有乱而又有法度，才能成就大格局。

前几天去东边18分钟高铁车程的镇江，本意以看南山米芾墓为主，他的狂草乱得我一直心痒。但人说墓已失修，山道两侧全是“地雷”（人畜解决内急之举），便意兴阑珊，后去了新改建的西津渡干干净净的石板街上乱逛了半日，吃一碗彼地名吃锅盖面而返。

便笑自己：叶公好龙。踩着别人或畜的“地雷”前进，那才是内心与外在合为一体的大乱嘛！遇“雷”而返，按照小杆子们划分的等级，小乱而已矣。尤其想想人家米芾遇石而拜，口称石兄，自己未免格局太小。

轻易自诩放得开之前，审视一番是否仅只轻狂而已，实系小乱。大乱者，状亦如云，飘忽，但心有所定，如石。

石，乃云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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