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所处位置:书法艺术网首页 > 篆刻 > 金石杂谈 >

安持人物琐忆(四)“记蒋密韵后人(上)”(2)
2014-06-11 14:53 来源:陈巨来 作者:陈巨来


         至是年农历十一月后,余与蒋将随芥尘定期同去沈阳矣。一夕,陈美美俟蒋出门之际,谓余云:你年轻,至北方后,第一切忌狎游花丛与妓院。言时,将其本身北方妓院所经历,一一畅述无隐。她云:北方妓院较南方大不同,倘一不慎,为鸨母、妓女所恶时,这时,放盅、施毒,什么下流花招全可使出来的(言时历举事实无数,无赘了)。余当时戏谓之云:你这话,吾自当谨记不忘,但吾如要开妓院,也有了经验矣。当时她亦为之微笑而已。使余今日回忆所及,因知其弊,而能避之,皆当时受陈美美劝导耳。至十二月中旬,决定乘日轮“丸”至大连,转南满铁路去沈阳了。上一夕,余即在蒋宅浴室沐浴更衣,余洗后,蒋次之。陈美美横陈烟榻上,嘱余对面隔灯卧下,以至诚挚口吻,语余云:你们明晨即行矣,我有临别赠言相告,谷孙,阴险无义之人也,你们同到北方后,宜处处提防之。时余殊不以她言为然,答之曰:谷孙对吾至佳,不致如此吧。她哼了一声曰:我与他二年多了,睡在一个枕头上的,总比你知道多一点吧,还是当心一点的好呀。时蒋亦浴罢出房,语遂中止。次日三人同北上了,至大连,转沈阳,先居一旅舍中,曰“凌格饭店”。第二夕钱即兴冲冲只带了蒋及二大卷冷枚之画同谒小张于私邸中。又二日,钱忽命余搬至当时满故宫之右大院中“东北文化社”中先住下,当时社长为朱光沐(闻为浙人,余居四十五天,未见一面者),任余为一干事名义,月薪一百廿元。该社专办与日本及苏联文化事宜,全用日文、俄文,余于外文一窍不通,而办公时间,为每夜八九时开始,至翌晨为止,白天睡觉而已。余询同事们何故如此。他们云:小张每夕八时后始起身(白面大瘾也),故一例如此也。余殊不惯。又因说明二百元一月小秘书,奈何变卦了。又至凌格饭店责问钱君。钱君始以实告余云:次夕我即向小张呈明陈某某也来了,蒋先生在旁即说:陈某某在上海只做科员,月只八十元,二百元可不必也。所以,那时朱光沐正亦在旁同赏鉴冷枚之画,张公当时即将你交朱派为干事了。并非我对你失信呀。余问,那末,蒋什么名义邪。钱云:张大喜,已派充顾问,不久再可升调云云。至此,余始信陈美美因杨云丈关系,故二次对余如此关心体贴也。嗣思既来矣,姑再至蒋室中访之,一观其作何态也。既见之后,蒋一若无闻此事者,益信其阴忍之面目,乃不露声色回文化社矣。


        当时余久知金息侯梁在沈阳任张之参议,金祖为满洲驻防吾浙乍浦之将军,时金亦自称为乍浦同乡矣,故余查明其居处后,作毛遂自荐晋谒之。承一见如故,且操乍浦土音与余畅谈,因此得知杨云丈之居处(云丈亦参议也)。次日又去访谒云丈,知云丈与蒋为情敌也,故以谷孙欺吾之事,一一详呈之。云丈但表示惋惜而已。自此遂每日至金杨二氏家作遣闷之计矣。己巳大除夕,康午元旦,都在杨宅度过,尚不寂寞。某日余至云丈家,已先有一老人在座,渠一见余,即起立连呼誉虎誉虎,你何日来沈阳呀。云丈笑谓之曰:某老,此吾舍亲陈某某非叶誉老也。原因余与叶丈二人相貌极相似,身矮亦同(即誉丈亦自认少年时与余一般无二者)。此老人大笑。云丈为余介绍云:乃广东名翰林梁某某(年久名已忘了),现任张幕总参议之职。云丈即将余如何与蒋同诣沈阳事,并蒋以冷画作进身之阶事一一告之。梁闻之亦大为不平。余以老者在,且生疏,故即少坐告辞了。第三天,余又去云丈家,求画一扇(先已有金息侯所书者),告云丈,吾已拟辞职回申,作为纪念之用云。其时一口常熟乡谈,笑谓余云:昨梁老已来过云,已代你出了这口怨气了,你可安心回南去吧。云丈曰:梁公见你后,当晚即至张邸闲谈,有意询张云:总司令,听说你新得秘宝一件,可否求赐一观。张即出示,梁极口恭维,询从何处觅得。张云:乃一江南蒋某某所赠者。梁问曰:亦应有所酬邪?张云:已聘任为顾问了。梁云:不妥不妥。此画连我也知道了,外间知的人正不少也,你酬以顾问荣衔,万一外间人称此人为春宫顾问,那时对于总司令盛名有累呀。张云:委已十日,奈何?梁云:可速追回聘书,酬以原价可也。张当时即嘱副官向钱询问原价,即以七千元(连丸都山残碑在内)追回聘书了。时云丈以至幽默语气告余曰:吾今年尚未见过小张一面,完全梁公为你打抱不平,外人不知,或要误会吾吃醋报复,真是俗语所说“一督水滴在油瓶里”呀。此云丈欲盖弥彰之言耳,明明是他托梁代作之妙计也。时为正月十二日也,余气平了,即决定上元之夜乘车先至天津,顺路游北平,然后回申了。十四日特至钱蒋二人处辞行,告以因不知外文,无颜尸位云云。是时蒋不动声色,告余云:你明夕走,吾后夕亦作归计了,但须先至北平勾留一个月再回申。现有丈二尺巨幅宋元人画四件,可否请你劳神带回交“老七”(即美美)收好。余欢然允之,即代为携之而返了。此事自始至终,余与其二人均表面至好如旧,故有次年恢复友谊之情况也。乃回申后,即以四巨画面交了陈美美,且告以谷孙之事。美美又哼了一声云:如何?“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就是你了。嗣后蒋家不去了,谷孙何时回申也不知了。

与徐树铮姬人的交往

        至此,余又忆及二事,并附记于此。

       (一)在沈阳时有一浙人沈某,亦文化社干事也,某星期日他作狎游,邀余同去妓院看看,余应之。当二人正入门时,突见一“大茶壶”在门口一声怪叫,“客来”,院中诸妓多至二三十人,纷纷启门帘而出,穿红着绿,几如一群魔鬼相仆而迎(后始知,凡有生客光降,必列队候选者)。余大惊,几欲拔脚而逃,为沈所阻,始勉强随沈入一小房中。沈顾盼为乐,余则如坐针毡也。后观了曹禺所写《日出》话剧第三幕,胡四嫖院,形状一般无二。而老妓翠喜自白一段,将人间地狱情况,尤为逼真。始信编者、演者、导演者,均殆有切身从体会中来邪?演翠喜一角,以孙景璐为第一人也。因此,余体会到伟大的共产党来了之后,始能将这一群至可惨可怜的妇女从苦海中挽救出来,成为能自食其力的人民,否则,将有多多少少的惨事继续存在邪。

      (二)在己巳八九月间,一日谷孙忽告余曰:最近家中又来了一个丽人,此人少年时与“老七”同在一院为“小先生”(即初学为妓者之称),被段祺瑞之唯一红人“小诸葛”徐树铮所取去,时此人只十四岁,十七岁作为姬人者,故一无妓女习气,落落大方,似大家女,且通中法文字。因徐自直皖之战失败后,即携此女同至法国多年,故知法文也。段祺瑞为北洋执政府主脑时,徐不甘寂寞,又因她久欲思归,故相偕回国。徐车抵丰台时,突为冯玉祥伏兵齐起,将徐枪决于车站上。时此人已有二子,为大妇认为都是她要返国,所以致徐于死,遂迫之下堂回南者。此人因与老七同院过,故回南后,告老七云:以生活关系,沦落为上海一个大流氓名王茂亭所包去,月以三百元作生活之费云云。王氏为上海赌场老板,动辄打人、暗杀人之恶魔也,故此人无日不至蒋家作消闷之地者。谷孙谓余曰,看过此人后,陈美美如粪土矣。她每日下午五时左右必来,晚饭不到即去归王氏矣,你明日一下班即来,一观之后,当信此真丽人矣。余好奇,即准时而至,时此人已在,陈美美为之介绍后,余审顾之,真如《聊斋志异》中“青凤”文中所云:“弱态生娇,秋波流慧,人间无其丽也。”而端庄一无妓女之形,尤为可贵。开始与余殊落落少言,数日后渐渐相熟了,自云姓施,名美,徐老爷(她称故夫总是如此)所取之名也。在十四岁前,则名“小金刚钻”云。如是者二三月之久,此人每日必至,余亦乐而忘返了。蒋陈二人有意为余撮合,有时二人外出,故意嘱其留在家中,给余与之畅谈机会。那时余只二十五六岁,她只三十不到,余颇有遐想,继而一思,第一,余每月只八十元之小科员,虽有刻印收入,但一家老少十四五人均靠余一人生活者,何来余资,可以成为一双两好。第二,王茂亭恶魔也,如吃醋,余将作袁仲颐第二,枪洞垒垒矣。故与之虽热,而始终未敢溺也。有一次,王茂亭至蒋家接之返,上楼见蒋陈二人不在,只余与其恋人二人,正谈笑间,她见王来,面不转色,告之曰:这是蒋少爷朋友陈先生呀。王怒目而视,余知其将打架了,因忆及曾有一次他在寒云座中,袁师父、袁师父,不绝于口,知其对袁服贴之人也,故微笑称之曰:王师兄,你还认得我否?王怒目相顾云:“啥人认得你。”余云:某年某月,袁师父住远东饭店时,你去拜寿,送了王无能滑稽戏祝寿,吾与你谈甚久,记得否?(其实只见过,绝未理过他也。)王记有此事,即以流氓青帮语问余。余当时即以鄙视之态答之“某炉香”三字,他误以为余亦流氓队中人了,遂笑脸而谈了。次日,余又与她见面,告以实情,余有爱你之心,怕你遭其毒手也。她竟云:只多不拿三百元一个月,无所谓也。当时她岂知余为一穷措大邪?当蒋以四千元买晋冷画之后,为她所得悉之后,向蒋请求一观。蒋笑谓之云:明天可以给你看看,但有一条件,必须由陈某某代为展卷启视,因该画尺寸过大,是绢本,倘你自展,恐损折呀。时余正在旁,见她竟微笑同意了。余亦以谓次日蒋陈当同在一起,无所谓之事也。哪知次日(为星期日)余三时后先至蒋处,陈美美出房门钥匙一串,交给余云:少待吾们两个要去看电影,五时后可回家,吾已命女仆施小姐来后,任何人不得上楼,你可放心陪她看画,非吾们二人回家,你亦不必开房门也。其时余至窘云:不便的,迟几天再四人同看吧。蒋陈同笑云,吾们相信你呀。其时她见施也也来了,亦以告余话告之。时余犹冀施拒而返身而去,乃竟点头接受了。蒋陈出去后,余只能将画在蒋卧床上展出,携一矮凳与之并坐而观矣,逾一小时始看毕。时余始终未敢以四目相接触,但嘱其赏鉴冷画廿四幅中,每幅摊铺之各式钟、锦、绒、缎,无一图案相同,穷极工细等等,以分其专心看人物之念耳。当其正专视图画时,余曾侧目偷看其脸容,真已到了“羞态粉生红”矣。当时如欲行苟且之事,易如反掌也。余自知克制之功,斯际亦几难自持矣,但幸一念及王茂亭乃杀人魔鬼,遂息欲念矣。卷图之后,她犹娇态百媚生也。余戏问之:你何对此欣赏若此邪,岂徐将军府中少了此邪?她云:吾自十四岁被赎身,徐氏即请老先生教女孝经等书,嫁徐十多年,不但没有看过这等春画,连《红楼梦》也不准一看的云云。余趁此机会,乃专与谈嫁徐后生活,以拖延时间耳。至六时后,蒋陈回家时,余早将房门大开矣。施行后,陈美美戏问余云:你今天对吾们感谢否?余云:这下流事,余实不敢在宝床上相搞也。谷孙云:钥匙都在你身边,你竟不明白邪。一笑而散了。至后来,余自东北回申后,已不去蒋宅,斯人消息,亦无暇过问矣。越二年辛未春,余于今复兴路途中忽睹一丽者,衣饰豪贵,手牵一巨大猎狗,殆自当时法国公园闲步出来者,远视之即施氏也,人已变了形态矣,俗称“发福了”,既胖又大,行路姿态,完全一外侨风味矣。因此,使余联想到,她居法国有年,能法语,其时度已离王而归法侨矣。当时她仍拟趋前与余一谈过去之情,但余不敢再惹之矣,遂只作未见,侧身而避之。余意此人,或尚在人世,年只七十四五耳。谷孙因余此事规矩,未逾二年,所以又与余力图恢复友谊,而又生了后半部之韵事了。

责任编辑:admin
注:本站上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不代表书法艺术网的立场,也不代表书法艺术网的价值判断。
评价:
表情:
所有言论仅代表网友意见,书法艺术网保持中立
陈鹏酒后戏作《将进酒》(上)
陈鹏酒后戏作《将进酒》(上)
10月13日夜,老鹏做客择一堂,酒后戏作草书《将进酒》8条屏,有幸得孙辉兄拉纸,王伟平兄、杨圣山兄拍摄。...[查看全文]

最新跟帖 最新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