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夏凌晨5时多,家里电话骤然响起,正在熟睡的我接到了我的老师傅嘉仪的电话,先生说:“咱俩到回民巷坊上看刘汉基先生。”傅嘉仪先生那时精力旺盛,如心里有什么事,一般晚上一二点睡觉,凌晨四时就醒了,这也是他过早去世原因之一。
早8:30分我骑着豪华125型摩托车带着傅嘉仪先生穿梭在西安回民坊里,左拐右拐转到了一个巷子里,傅嘉仪先生说:“就这。”记得刘汉基先生家门口有石敦砖雕标准的长安老式庭院。刘汉基先生已久病卧床。刘汉基先生在四五十年代时从事文物、古玩杂件鉴定专家,眼力极好。解放后在西安市文物商店从事文物鉴定收购工作。在三四十年代刘汉基先生斋号为“双济斋”,以鬻古为生,养活家人,每得古物皆欲出售,可谓既济藏家又济其身,故同行将其“双济斋”,然其生活捉襟见肘,既急欲购入亦急欲售出,故同行将其“双济斋”戏称“双急斋”。汉基老人通过长期实践经验在文博界名噪一时。
进到院子后傅嘉仪先生大声叫:“刘老!”刘老听到后用地道的西安坊上话说:“嘉仪,你来了,快坐。”进到屋内刘老躺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枚铜钱说:“这钱只有一枚!”说完又放回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是什么时代的钱,现在我已记不清楚了。刘老和傅嘉仪先生聊了一会后,谈到《鹤舫藏印》,刘汉基先生说:民国时长安古董商郑鹤舫以经营古玺印为主,陕西又“盛产”古玺印,《鹤舫藏印》所录一百五十四方印中,多出自关中,其中有八十七方经刘汉基老人之手。这些印大多出于长安秦汉故址,当时自己虽然出于经济拮据,不能自给,但每售出玺印前皆以自制印拓多份以求出售。当傅嘉仪先生让汉基老人看过《鹤舫藏印》原本后,汉基老人记起了当时给郑鹤舫二方章的趣事,一方为《伏波将军章》,另一方为《新成右父老印》,汉基老人将二方印交于郑鹤舫时,郑鹤舫高兴以自撰对联赞之曰:“伏波将军数第一,新成父老无二双。”后在长安印坛传为佳话。
从刘汉基老人家回西安书法艺术博物馆后,我认真翻阅了一下《鹤舫藏印》,初步有了一些了解。
《鹤舫藏印》是以民国长安古董商郑鹤舫所藏玺印图谱而取名的印谱,经郑氏30余年搜集,谱中共收录秦汉官私印154方,其中80%以上为秦汉官印。谱中所录之印,印质以银、铜为主,钮制有龟、龙、蛇、驼、马、犬、羊、鱼、兔等。印谱中154方印,无论官职、印文、钮形可称印中之精品。民国期间,长安古董商郑鹤舫请画家李友鹤为其藏印颖拓。将每一方原印拓印蜕后再颖拓之钮形,名为《鹤舫藏印》,准备付梓,并答应画家每响拓一方付大洋一块,后因世态变迁,发生很多变故,郑鹤舫无力支付颖拓资金,故《鹤舫藏印》一直藏于李友鹤夫人孙荣女士处。历时40余年于文革中被抄。
《鹤舫藏印》中有康有为、罗振玉、宋伯鲁、毛昌杰、李友鹤、景志伊等人的六篇序文,对印谱中的收印精、印钮精、拓法精,予以很高评价,每一遍述文或叙说印之精美,或考证印史,或抚钮称其艺,尤对关中出土古玺印的特点进行了概论,蔚为洋洋大观。
《鹤舫藏印》1926年成谱,经郑氏30年收集迄今已有百年,当时因照相技术不发达,印拓印钮并想让后人观看到古玺印的真实面目,实为留世之意,现《鹤舫藏印》仅存一册,我们能亲睹此谱,实为印界幸事。
星转斗移,时代变迁,《鹤舫藏印》中印章实物大多散泊于日本、北京故宫博物院和上海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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