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继忠,十二扇如一扇■朱以撒
2011-04-19 08:59 来源:未知 作者:书法艺术网
余继忠,十二扇如一扇
■朱以撒
当今书坛,有些少年学书者,不止学一家或一体。那种专一家一体而不旁涉的人,少之又少。有的人在同一种书体中学习几家笔法,有的人则涉及篆、隶、草、楷诸体。在精力、时间都很有限的情况下,这种涉猎方式开拓了宽度,但深度却令人产生怀疑。因为,不可能在宽度、深度上,都是齐头并进的。当下书坛的现状,就是如此,爱怎么学都是自己决定的,个人是主宰,将许多专一的古训付诸东流。
余继忠也是把学习面拓宽的人,如他在全国第三届扇面书法艺术展获奖作品的《创作手记》中写道:“作品创作风格主要以章草为基础,取汉简帛行草书、敦煌汉简、魏晋楼兰残纸等意,书写时又增加了二王行草书的牵丝连带。”又说:“创作中又掺晋《安弘蒿写经残卷》笔意。”如此说来,余继忠取法了多个朝代、多种书法笔意和形式,主动性很强、很积极。这不禁让人想起郑板桥,取篆几分、取隶几分,合为一篇成其佳话。当然,组合协调者就能浑然一体时出新意,反过来就是东拼西凑、胡乱搭配了。
余继忠这件以12个扇面(如图)组成的作品,还是很协调统一的,不失情性之正,笔调大致均衡,细细把玩可也。
首先,是元素多元而调节安和。如前所说,余继忠将多种元素合为一篇,其中最主要的是章草,次之魏晋残纸。元素有多少之分,元素少有少的好处,譬如学颜,通篇颜字,也就少去调整、综合的复杂功夫,同时又不失整篇的统一,只不过如此则过于单一而少新意。而多元素的组合,除了给欣赏者带来新意之外,也反映出效仿诸家的能力。所谓善学,也见诸左右逢源、混搭、杂配这些思路。余继忠糅合多元素来创作,不单一、多情趣,也就十分不易了。古人的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特色与特色是以相异的形式出现的,相互间必有用笔、用形的不同,需要有融会之功,总多以一,使其脉络贯通,针线交织而不显突兀、孤高。此作虽然字数多而密集,却总揽于一意一气,简而不约、盈而不余,扇扇如一扇,千百字如一字。从正面的角度来评说,做到了用笔修善,善于抑末而务本,非离本逐饰末。这和某些创作东一笔西一笔炫局部之奇全然不同。因此,通篇达到浑然完整。尽管是多元素的集合,但也看出有主次之分,章草是其主导,以章草统摄其他,有主有次,有轻有重,也反映了作者的创作智慧。
余继忠这件作品,主要是章草气味。章草之余又多取法民间书法残纸,因此通篇多是魏晋民间书风的面貌,总的审美倾向是朝着质朴、稚拙、古雅这个方向发展。在用笔上简洁自然,每一个字都在简便短暂中完成,即便偶有二王式的牵丝连带,也运用得十分谨慎、恰当,决不滥用,使之牵扯无休止,大起大落。因此,从造型上看,多五短三粗,不潇洒亦不华美,没有让人拍案惊奇的牵引或用意用力,控引情理,送迎适会,可以用笔短意长来评说,足以让人回味。从中可以观察创作情绪的舒缓、从容,无须急切,更无须作态,得雍容闲适之妙。民间书风有一个让人称道的地方,就是朴,开门见山,为本色语言,得天然之趣。若说功夫,民间的笔调当然不如名家功夫之精细工稳,却有天生天养的山野蓬蒿之趣。余继忠取法其中,并不照搬、照写,而略有调整转化,退去其中的粗糙、生硬,朴中更具美感。
这件草书扇面在厚重朴实中流露了生动。章草在单字的表达上不似今草形变自由,也缺乏大起大落。今草可借助一些长线醒人眼,呼地摇摇拉下,若垂天之云,空出一大块的白,疏密刹那分明起来;也不可能连绵一气,如龙蛇舞,令人目不暇接。章草只能是单一地写,单字大抵是块状的,情绪有别,造型有别,只能通过单字自身调节,忽此忽彼,令其有异。因此,有人会觉得写章草不痛快,它更属于一种情绪沉潜暗流的形态。而余继忠却写得饶有兴致。用笔往往锋棱入纸,然后逐渐用力推去,形成头尖尾钝、先轻后重的形态。或者一点一捺之末轻盈翘起,短促中见生动,干净利落。诸如此类的表现,可以看出余继忠是很注重细节的,把细节做细致、做完整了。使人欣赏后,领会到朴中有细的美感。古今写章草者不少,书家有精粗,笔下有纯驳,粗者驳者愈发常见。余继忠笔轻而不浮,笔重而不滞,是善用笔者。
那么,这件作品还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呢?余继忠以12个扇面为一个整体,既有单个的独立,又有整体的集中,使人感到弘大。如此弘大,雷同也就很明显,只不过是数量的增加而已,如果再写一百个会如何?都看不到有什么美感的递进纵深,重复之至,量多而已。这就如同宋人吴可说的“头上安头”,只增量不增质。这样就难逃堆积之弊了。如果只是一个扇面,也不至于降低审美效果,以一总多完全可以。这种集群式的堆垒,使之形制大、字数多,字字密集,的确有展览的功效,却不能说审美品位也因此大大提升多少。余继忠还是要思考如何解决自己作品中“雷同自己”的问题,如何解决欣赏一件作品,先有趣味,欣赏多了反倒索然无味的问题。事实上,谁会认真欣赏完这12个扇面呢?读一个足矣,余下的信息都是老旧。
其次,是一个人掌握了这样的书写本领后,可以书写无数,能力上是不成问题的。那么,又如何解决这种机械书写带来的雷同和麻木?写多了固然能感动人,因为很辛苦,面积巨大,工作量摆在那里一眼可见。这种名曰“创作”,也可能会转为抄写,熟练地抄,停不下来,一定要抄满12个扇面,如果展览幅式尺度放宽,那就远远要大于此了。如果只创作二三个扇面,兴犹未尽,是否能保持得住更多的新鲜、生动?每个人应该衡量自己的创作热情和最佳的创作表现尺度,所谓恰到好处是也,清人章学诚称:“主敬者随时检摄于心气之间,而谨防其一往不收之流弊也。”
展览、比赛都是写给别人看的,和写给自己看不一样。从长远来计较,书法家还是要为自己而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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